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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易凌云只是听着袁清晖的那句话，还不确定他是什么意思，但是看着他的表情，便已然明白了什么。
她明白了过来之后，却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竟然，能仅凭袁清晖的一句话和一个表情，开始能想到袁清晖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明明，袁清晖是那样一个，从不轻易表露情绪和自己真实想法的一个人，他虽然整个人看上去很温文，但是其实那温文的背后，更多的是疏离，还有他对自己真实性格想法的掩饰。
所以他才可以，在法庭上，让对手摸不清他的套路，然后出其不意的制敌！
只是……。易凌云咬了咬唇，袁清晖知道了她在犹豫什么，而她自己也很明白，可是她还是，觉得这样，不太对。
但是她又觉得这会儿的氛围，她非常想，吐露一些什么。
因为觉得，作为律师的袁清晖，能够非常明白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袁律师，我作为一个警察的女儿，从小的愿望，就是当警察，所以我自小在警校学习，刚满十八岁，就进了警局，我从小受到的教育都告诉我，作为一个警察，应该是找到足够的证据，抓捕坏人，然后将那些恶人的罪行公布于众，让人民群众知道他们恶行，最后再让那些坏人受到他们应得的法律惩罚！可是，这么多年的警察生涯，我却看到了太多太多的，逍遥法外的大坏蛋！那些人，我们可能根本没有办法抓到他们一丝一毫行凶作恶的证据，即使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将他们抓获了，很多时候，也只能是判了于他们实际的罪行而言很轻的刑罚！说到底，很多时候，我们能搜集到的，能放到明面上的罪行，太少太少……而那些人的恶行，却又太多太多！”易凌云说话的时候，紧紧的捏着手中的纯净水瓶，语气话里，都是狠狠的咬牙切齿，还有，对那么恶人的憎恶与无奈！
易凌云说完，瞥了一眼袁清晖，她还没有说的是，有许多的律师，便是那些恶人的爪牙，助纣为虐，钻进了法律的空子，只为帮那些恶人减少刑罚甚至是脱罪！
她不知道，袁清晖是不是也做过这样的事情，此刻，她也不想去问。
她只是有些话，想要说给懂的人听！
而袁清晖只是恰好是那个，她觉得会懂她要表达的意思，而她又莫名的相信，他不会将她的想法说出去的人。
虽然，易凌云曾经怀疑过，袁清晖会不会是一个正义的人，但是她却，从未怀疑过他的人品。
袁清晖虽然在易凌云一开始有些含糊的问着那些关于证据和判刑的问题的时候，就大概猜到了易凌云问的是什么，所以也给出了一个既模糊又清晰的回答。
但其实他并不知道其中的详细，所以后面便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听着易凌云的诉说。
等到易凌云说完了那么多的话，他的心思，居然也难得的，跟着波动了起来。
其实当律师这么多年，看过的事情太多太多，袁清晖对于那些当事人的诉说，很少会有什么情绪上的共情。
也正因为他能很冷静的看到当事人的情绪和案件的经过，才总是能冷静的找出其中的突破点。
可是今日，他却对着一个不算是他的当事人，只不过是一个找来，呵，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去形容，易凌云今天找到他算是一个什么身份，总之，他居然对易凌云刚刚是活的那番话，有了共情！
而易凌云说的那些，他当然，非常的明白！
因为他看到过的，甚至比易凌云还要多的多！
这也就是，他所说的那句“法律其实很宽容”的真正意思。
易凌云那么瞥了袁清晖一眼后，似乎是觉得口渴了，又拧开手中的瓶子，喝了一大口水，没再开口说话，在平静着自己的情绪。
而袁清晖不急不缓的开口说道：“易警官，你说的，我明白。”
只是说了这么简短的话。
因为袁清晖还明白，易凌云并不想听到他的什么理论或者是见解，她只需要他的明白，即可。
易凌云微微笑了笑，她也明白了，袁清晖的分寸。
——
两人有些沉默的，又坐了一会儿，等到易凌云觉得自己的情绪差不多冷静恢复了，才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其实她也知道自己今日来找袁清晖的行为，有点反常。
实际上，她刚刚问的这些问题，在网络上，或者是一些同事那里，都能得到答案。
她若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也并不是只有袁清晖这么一个选择。
可是她就是这么奇怪的，找到了袁清晖这里。
不仅找到了这里，她还说了那么多，她内心的，对于法律的一些不那么满意的看法，她知道，她的这些看法，其实都是与她受到的警察教育的理念，相违背的！
可是她竟然在说完刚刚那一番话之后，她的内心，也已经蠢蠢欲动的有了某种冲动。
一股邪恶的与她一直敬仰的理念截然相悖的冲动！
就像是，心底的邪念，被打开了放出来了一样！
应该说，也不是现在才有那股子邪念的，其实，很早就有了吧，所以她才会开着车子在这个城市的街道里胡乱的穿行，车子开到现在这个地方的时候，也是无意识的。
只是看到那栋显眼的建筑，易凌云就想起，袁清晖的律师事务所在这栋楼里，她就不知怎么的下了车，上了楼，到了这里。
在前台那里得知袁清晖不在的时候，易凌云想了想，竟然还是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决定，在这里等一会儿。
她还是想见袁清晖一面。
总觉得也许，袁清晖这样与法律为伴的人，能明白她的所想。
而现在，易凌云知道，果然是这样。
她只是那么简单的说了几句，袁清晖就明白了她内心的意思。
以至于，她说了更多！
冷静了下来之后，易凌云还是觉得，自己可能失态了，失言了，哪怕，她其实并没有担心，袁清晖会出卖她。
而她其实，也不过是说了一些自己心里的想法，算不上什么，见不得人犯法的事情。
所以，易凌云朝袁清晖有些歉意的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有个案子，心里有点拿不动主意，所以……一时有点感慨。”
袁清晖回以淡淡一笑，“我明白，法律并没有规定，人的感悟和想法，也算犯罪！”
这话一出，易凌云忍不住的，笑出了声音。
她倒是没想到，袁清晖，还可以这么幽默的。
看着易凌云的笑，袁清晖接着说道：“易警官，虽然我们认识时间不长，交集也不多，可是我其实很愿意与易警官这样的人交朋友，你有什么法律方面的问题，甚至是又没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只要不怕我知道了太多，都可以找我。”
一番话，说的看似客套，但是易凌云却微微有些诧异。
是的，虽然她认识袁清晖时间不长，但也能看出，他是个有傲骨有能力的人，所以平日里，哪怕是这般最简单的客套，也是很少有的。
因为，他就是有那样的资本，可以不与人客套！
但是今日袁清晖的这番话，易凌云在客套中，却似乎又听出了暗含的真诚。
似乎，他真的很愿意，与她交朋友，为她解忧一般。
这才是易凌云诧异的根本原因。
虽然她有些没明白，自己为何为与袁清晖说起那内心深处的犹疑不定，但是也更不明白，袁清晖会真的把她当朋友。
再加上之前江陵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袁清晖对待江陵案子的态度，确实有些过于上心，而且那般狠绝的直接让江陵判了无期徒刑，原本不是一个律师该有的公正。
“谢谢。”心中想了许多，最终易凌云却还只是说了两个字。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易警官不必这么客气。”袁清晖还是温温一笑。
易凌云却站起了身子，说道：“那个，我想起我还有事情要忙，就先走了，以后有需要，我会找你的。”
“好，我送你。”袁清晖也没做挽留，只是跟着易凌云一起站了起来。
易凌云顿了顿，还是没说什么，任由袁清晖为她领路。
——
回到自己车上的时候，易凌云在袁清晖面前的笑脸尽数消失，又有些郁郁寡欢，心事重重。
拿出自己的手机，易凌云打开其中一个软件，是一个警局内部的跟踪程序。
点开之后，程序界面上便有一个红点一直闪烁着，那是她放置的跟踪器的地点显示。
是的，那天早上，她在见到穆司哲的时候，虽然表现的一直都不愿意跟他有任何的接触，可是她却还是留了个心眼，在她挣扎的时候，往穆司哲的腕表上，放置了一枚微型的跟踪器。
那腕表，是易凌云送给穆司哲的。
易凌云没想到，穆司哲竟然还会带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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